第二章 内有玄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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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膳毕,休息一个时辰后,又有嬷嬷来给她们修眉开脸剪甲,涂了香露滋润手足。
随身备着的消食丸?王倾君看着手掌心的药丸,抬眼时,见得李松柏眼神一闪,马上明白了过来,这药丸有玄机。太好了,谢谢李大哥哪!
在李淡云和夏巧儿的想像中,皇帝就算无比强大,也不可能一夜御数女,顶多在她们这些人中挑两位今夜侍寝,可是如今居然抬走了七位,这就叫人惊异了。
“你们没听领事公公说了,就是病了,也得抬过去么?”王倾君苦笑道:“本来以为装装病,或者能拖延些时日再侍寝,可现下瞧着这法子也不行呢!”
今儿召进宫的七巧女,皆年满十六,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,在家时,不单学女红等事,母亲也已秘密教导过人事,一听侍寝这等话,皆明白是怎么回事。
夏巧儿未及答话,一位领事公公已进来了,尖声道:“皇上召李美人夏美人王美人侍寝。”
“明摆着啊!”王倾君沉痛道:“都别高兴得太早哪!”
到得傍晚,香汤沐浴完毕,十位七巧女便坐在窗前等候皇帝召见。
李松柏诊完脉,也不开药方,只道:“不过食滞,只须用一颗消食丸,温水送服便可。”说着待要嘱人去领药,却恍然记起另一事,翻了药箱,取出一粒蜡丸,当众捏开,把黑乎乎的药丸倒在王倾君手掌心,解释道:“这是我自己随身备着的消食丸,王美人服用这个也一样,倒不必再令人跑一趟了。”
葡萄站在她身边侍候,接到眼风,悄悄比个手势,表示知道了。不就偷藏几个鸡蛋晚上吃吗?这个容易啦!
莫嬷嬷权衡得失,很快便点点头。
王倾君闻言,不动声色把压裙子的玉鱼子解下,一并落入莫嬷嬷袖中,这才低低问道:“嬷嬷可能帮我传递消息?若能,头上所佩首饰,全属嬷嬷。”
葡萄借机扶了她坐到一边,贴耳道:“小姐,李太医要是没法子,咱们可怎么办?”
“公公您瞧,我家小姐这个样子,可怎么侍候皇上?”葡萄道:“若是带累了公公,可怎么是好?”
有几个七巧女见李淡云突然不说话,面面相觑一下,很快也沉思起来。隔一会有一个小心翼翼问道:“是因为咱们皆是七巧节出生,这才召咱们进宫的?”
王倾君说了李松柏的名字,轻轻道:“嬷嬷把我的玉鱼子给他瞧了,他要没话说便罢,若有话说,嬷嬷设法来通知我。”
王倾君本来没胃口,一听这话,只得奋力吃起来,一边朝葡萄使眼色。
李淡云和夏巧儿本也是心灵手巧的人儿,一听这话,下意识便知道,今晚这事确实不对了,因忙不迭点头,各立下重誓。
王倾君左等右等,不见莫嬷嬷过来,心下焦焚,无奈何假装肚子不舒服,让内侍帮忙请太医过来瞧瞧。
李淡云一下拉住王倾君的袖角,小声问道:“有什么不妥吗?”
待得午膳,宫中嬷嬷一边指导进餐礼节,一边不咸不淡道:“各位美人,按宫中规矩,候着侍寝的,晚上都不能用餐,若是不耐饿的,这会便多吃些罢!”
葡萄见王倾君自有主意,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回正常位置。
诊脉期间,王倾君数次看向李松柏,李松柏却不看她,只专心诊脉。
李松柏不过小小太医,王倾君对他也不抱什么指望,只是指望他能传递消息出宫,看看王氏族人能否找到父亲的旧交、尚书令罗冲。若有罗冲出面,她再假借身有重疾,或有一线出宫的希望。
葡萄手勤,已是帮忙李松柏收拾药箱,谢了又谢。
王倾君低语道:“真要不行,就得喝些冷水,吃点发馊的东西。待得上吐下泄,自能免了侍寝。只是不到最后,此法万万不能用,以防事出突然,无力自救。”
领事公公不理睬,只道:“皇上有令,今晚十位七巧女须得全到殿里侍候,咱家遵令行事,可不管你们有病没病。”
内侍见王倾君突然捂着肚子,痛得满脸是汗,也不敢怠慢,忙去上报。
李淡云心眼略比其它七巧女多些,高兴之余,见王倾君脸色古怪,不由也警惕起来。像她们这种普通人家的女儿,家世不出众,相貌不绝色,就是德行,也没有到了让人传诵的地步,宫里为何突然召了她们进宫?
王倾君情急,当着李淡云和夏巧儿的面,从头上摸下所有首饰,递在领事公公手里,嘴里道:“公公通融则个。待太医诊完脉,服个药丸,再过去服侍皇上,也免得这副病态让皇上生气。”
李淡云心神不定,看看夏巧儿,看看王倾君,突然咬咬牙,也把头上两根看得过去的钗子拨了下来,走过去递在领事公公手里,求道:“我们三人皆不大舒服,公公便让太医给我们诊诊脉罢!”
这一看差点魂飞魄散。天啊,事态好严重,好可怕的样子。
领事公公拈拈手里的首饰,见有两件成色还行,略感满意,便道:“两刻钟后,是活是病是死,都得抬你们过去。”说着退了下去。
葡萄急得不行,扶着虚弱的王倾君道:“公公,我家小姐不大舒服,可否待太医诊过,再去侍寝?”
“姐姐,你定然是知晓什么事儿的,告诉我们罢!”李淡云紧紧拉了王倾君的手,求道。
呜呜,李大哥救命!王倾君心内呐喊,脸上却不敢露出来。
王倾君还没答,已有内侍领了宫中嬷嬷来指导她们礼节,这一指导,便花了半天功夫。
李淡云却比王倾君想像中的要聪明,只一会就镇定下来,紧紧拉住王倾君和夏巧儿道:“咱们不能坐以待毙,须得想个法子才行。”
王倾君心慌意乱,抬头见得李淡云和夏巧儿恳求的眼光,眼见内侍们不在殿内,权衡轻重,迅速道:“你们立下重誓,若是有事儿,不供出我的名字来。”
夏巧儿怯怯扯扯李淡云的袖角,悄悄道:“听闻皇上今年春秋已四十有三,这……”
王倾君见李淡云和夏巧儿脸色惨白,神色惊惶,不由有些后悔告诉她们这件事。反正待会儿她们也会知道,这会告诉她们,只平添惊惶而已。
莫嬷嬷得了镯子,眉眼松动,借口所坐的地方不够光亮,不利修甲,让王倾君把椅子搬到近殿门口处,看看众人听不清她们说话,这才压低声音道:“王美人若有法子,便趁早出宫吧!”
莫嬷嬷为难一下,见着王倾君如花年纪,心底突然一软,终是悄声道:“若要把消息传递到宫外,恐怕不能。若是宫内,倒还有法子可想。不知道王美人宫中可有相识之人?”
是啊,这个岁数,怎能夜御数女?李淡云也极是不安,悄悄道:“或许只是召见而已。”
李淡云听完,惊得差点绊倒在地,原来皇上已病重,召她们进宫,是为了冲喜。纵她见识浅薄,却也知道,要动用到冲喜这一招,一般是没救了。万一皇上驾崩,她们这些人算怎么回事?
夏巧儿也吓得花容失色,紧紧捂了嘴,这才没有哭出来。她本来和表哥已谈婚论嫁,因着表哥家不肯多出聘礼,自家娘亲赌气,不肯松口,定婚日子才被拖延了。为着这个,她也暗暗埋怨表哥,认定他没有尽心。今早突然被召进宫,初始时,她还暗暗痛快,想着姑母定然会悔不当初。待自己以后成了嫔妃,高高在上,看姑母和表哥还敢小觑她?到这会,悔不当初的,却是她了。
王倾君的话还没说完,却听得门响,有内侍引了两位太医进来,便止了话。
王倾君趁人不觉,把左手腕上的镯子褪下塞在帮她修甲的莫嬷嬷袖子里,一边悄声问道:“嬷嬷,侍寝,是怎么个侍法?”
来的两位太医中,其中一位是董太医,另一位,正是李松柏。
现下宫中嫔妃共有七品,像她们这种仓促召进宫的,还没有正式位份,统称美人。若能侍寝,得了圣意,保不准便能晋个位份,光宗耀祖。再若能诞下一儿半女,那就真个和陈皇后所说的那样,从此荣华富贵了。众人想着,皆脸红心热,暗暗作了无尽瑕想。
王倾君待她们发完誓,便拉了她们,贴耳把所知道的事情说了。
待得银河横渡,牛郎织女星遥相对望,十位七巧女便陆续被抬走了七位。只剩下肚子痛的王倾君,心存疑惑的李淡云,并一位名叫夏巧儿的姑娘。
“葡萄,帮我倒杯水!”王倾君待葡萄递过杯子,借她的身子遮住李淡云和夏巧儿的眼光,捏开药丸,见丸心果然藏有一张小纸团,忙抽出纸团展开细看。
夏巧儿本来不舍得自己的首饰,见王倾君和李淡云皆如此做,便也拨了一根钗子递在领事公公手里,小声道:“求求公公了!”